作者：朱浒
来源：《历史评论》2024年第1期
明清时期，存在一股相当显著的反思、批判传统道学和专制主义的话语。其中较早具有启蒙意味的思想和话语来自东林党人。他们中的一些人明确反对专制主义皇权，不再以君主为裁定一切的最高权威，初步形成“公天下”、“公是非”的观念。还有一些人对如何发展经济阐述了自己的主张，比如刘宗周提出通过限制皇室经济方面的特权来减轻地方财政负担，赵南星、顾宪成肯定富民对发展经济的作用。这些主张在某些方面非常类似于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复古主义思潮，与明末清初启蒙思想家的一些看法形成呼应，可被视为早期启蒙思想的表达。
明清之际空前剧烈的社会动荡与社会变革进一步激发了思想界的活力。以王夫之、黄宗羲和顾炎武为代表的思想家通过考辨历史上的“封建”与“郡县”问题，反对封建土地制和大地产的占有制，反对等级制度和君主专制，与欧洲启蒙运动思潮“具有一般相似的规律”。而主要在清朝统治下成长起来的一批思想家，如唐甄、颜元、戴震等人，虽然整体上的高度较王、黄、顾等人逊色，但也从不同角度传承了启蒙思想。戴震在《孟子字义疏证》中反对宋儒以来的“理”，提出新的社会哲学“理”论，指“人与人的平等关系”，被认为“复活了十七世纪清初大儒的人文主义的统绪，启导了十九世纪的一线曙光”。这股潮流虽然并未引发社会革命，但无疑具有重要的思想解放意义。更重要的是，这种启蒙思潮是从中国社会内部自行发展出来的，显示明清时期的中国仍具有思想独立向前发展的能力。
总体来看，明清时期尽管存在着不少阻碍发展的因素，但并非一个完全深陷停滞状态的传统社会，仍具内在活力。近代中国落后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西方国家的侵略掠夺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不能用西方现代化基于“西方中心主义”的思维模式简单推论明清时期是一个“停滞的社会”。
（原题《明清时期中国的内在活力：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底蕴再认识》，摘自《求索》2023年第3期）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