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至2008年，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曾经历黄金时代。但由于美国秉持国家竞争和零和博弈思维，近年来推出各类限制措施，导致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运行遭到破坏，重建政治互信和放弃贸易保护才能让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行稳致远。
市场推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快速发展。中国在1978年改革开放后，通过加工贸易快速融入全球产业链供应链。1990年代，随着苏联解体、冷战结束，苏东国家也开始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从这一时期至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是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发展的黄金时代。其原因在于，一是社会主义国家释放大量劳动力，二是发达经济体跨国公司在全球配置资源，三是科技进步降低贸易和运输成本。本质在于，国家之间的政治隔阂消除，政治壁垒被拆除，为市场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发挥决定性作用铺平道路。结果是，发展中经济体的低成本劳动力和发达经济体丰富的资本结合起来生产，并让产品便利地多次跨越国境。从企业角度看，就是让跨国公司基于经济成本在全球配置资源。
政府限制必然阻碍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发展。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分工模式具备两个特点：一是从生产的角度，不同国家寻找到很优的要素组合，使得产品的生产成本很低。这就对要素的自由流动提出了要求。二是从交易的角度，不同环节放置在成本最低的国家，不同国家在不同环节生产，这要求商品的自由流动。这意味着政府要减少对要素和商品自由流动的限制。为此，一方面，国家之间需要有互信，消除给企业带来的不确定性，让企业放心地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分工。另一方面，各国需要通过多边、区域和双边等渠道建立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的国际经贸规则。
美国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逻辑从市场竞争转向国家竞争。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发展遵循市场竞争的逻辑。其内涵是，企业基于经济利益配置资源，并参与市场竞争。各国均通过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提升自身的总体福利。但近年来，美国认为中国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提升的福利更多，而且相比总体福利的提升和大多数群体的受益，美国更愿意看到国内部分群体的福利损失。美国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逻辑发生变化，从市场竞争转向国家竞争。国家竞争强调美国的相对福利，也就是美国增加的福利减去中国增加的福利。这意味着，哪怕自身利益受损，美国追求的是中国受损更多。这就导致美国在产业链供应链领域对中国的打压。
美国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干预带来许多不利后果。美国奉行国家竞争的逻辑意味着，美国必然要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运行进行政府干预。近年来，美国动用各类政策工具进行干预。如国内歧视性补贴、出口管制、加征单边关税、构建排他产业链供应链联盟等。歧视性补贴影响跨国公司对全球资源的有效配置。出口管制限制了商品的自由流动，引发产业链供应链的中断。加征单边关税不仅损害其他国家经济利益，而且提高美国终端消费价格和下游厂商生产成本。构建排他性产业链供应链联盟则直接违背了市场合作的原则，让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联盟化，进而人为地割裂为美国体系和非美体系。
放弃限制才能让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归繁荣。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运行的历史和理论均表明，让市场在全球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才能推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不断发展。这需要从重建政治互信和放弃贸易保护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放弃国家竞争的思维，重建政治互信。各国都应该关注自身福利的提升，而非秉持零和博弈思维。国家之间应该加强对话和合作，通过沟通解决分歧，为企业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创造良好的政治氛围。二是维护多边贸易体制权威，放弃单边保护。世界贸易组织规则是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运转良好的制度保障，各国均应该遵守。各国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推动贸易自由化，为要素和商品的自由流动提供制度规则支撑。
作者｜苏庆义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
国际贸易研究室主任、研究员